糖念青

我只想带着自己走

作文写实

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,一次发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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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次作文的讲评,晨沉默着坐在教室里,知道老师又把她的作文拿出来当范文了。

“你们说,明明是写同一件事,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?”语文老师又尖起嗓子开始了,“我是上课的时候把你们请出去了还是我单独给她补课了?你们呐……”

晨在这时是有点无地自容的,总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,可老师的提名表扬完全是雪上加霜地把她架在火上烤。

“诶我说,”晨的同桌凑在她耳边说,“你这写的真的有真情实感啊!教教我呗!”

“就……就照着自己的记忆写,”晨道,“然后写一点自己的想法,就,就没了。”

“啧,”同桌摇摇头,“大半夜的妈妈背着自己去医院这事真的没啥好写的了,但是你还能编得这么好,也真是……”

……编的……

“没有,”晨的声音微微高了些,“我在写实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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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,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,即使在刷刷地流汗,可体温计的数值还是大有破壳而出的意思。

晨的手背脚背上几乎没有什么下针的地方了,都是刚刚留下的针眼。所以当晨看着拿着针走过来的护士,终于在空荡荡的门诊室哭出了声。

“没事没事,妈妈把她搂进怀里,护士极尽温柔地把针轻轻送进了晨的血管中。妈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,总算是没有滚针!

晨又在乱梦中睡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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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的,”同桌正经下来,“你每回都说是写实,但是我就纳闷儿了,哪来那么多实给你写?”

晨并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问:“从学校走廊的窗户往北看是一条铁道,旁边有很多的松树,下面还有一些人的坟墓,你看见了吗?”

同桌一愣:“啥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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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再次被噩梦惊醒的时候,身边陪着她的是爸爸。爸爸在好远的地方打工,一般也只有过年能回来一次,晨想得不行,眼泪竟然不请自来地湿了一小片枕巾。

凌晨两点,整个医院的这一层只剩下值班的护士和晨——爸爸去交费了。护士和打针时一样轻柔地拔了针,又测了一下晨的体温,降下去了。

冬天的夜晚格外的漫长寒冷,爸爸背着晨往家里走。

……家……

晨直到现在才明白,其实自己没有一个从小长大的,真正意义上的家。那里只不过是寄存了她大部分的回忆。

“大姑娘又沉了,爸都快背不动了!”

“没有!我不胖!”

“想吃点啥,明天早上爸给你买点去!”

“不知道,我想喝我妈做的小米粥。”

那天半夜下着好大的雪,爸爸把帽子扣在了晨的头上,自己的头发上落满了白雪,像是提前很多年就白了头。

爸爸悄悄摸了摸口袋,只剩下九十一块钱了,哦,那一块钱,想给姑娘买包糖。

只剩九十块钱了……

感觉到背上的姑娘睡熟了,爸爸重重叹了口气。

晨默默抽了口气,把眼泪摸在爸爸温暖的肩膀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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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的高烧像是个弹跳球,翻来覆去,根本没停过,折腾了她一个星期。

每次的昏睡,晨都会做同一个梦。

她梦见爸爸拿着一把刀,把自己生生剖开,把里面还在跳动的心脏剜了出来,递给了一边的人。那人面目模糊,可是却给了爸爸很多像钞票一样的东西。

简直不能再可怕了!

晨挣扎着想叫出一声,可是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,半点声音也发不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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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铁道就铁道呗,”同桌依然很迷茫,“看不看见的能咋的?”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,只好尽自己所能给她描述了一个画面。

“晚上的时候,周遭都是黑的,没有光。但是突然有一个带着光的火车划过去,就像流星一样。上面星星点点的灯火虽然转瞬即逝,但是也是确确实实来过的。上面载着点灯人的事情,和我们不一样,也可能相似……”

“诶呀行了,”同桌终于不耐烦,“你这不就是闲的吗?要是你也有一堆作业就没这闲功夫了!”

“哦。”晨并不是很在意。

人嘛,总是各有志的,何必太在意那些不喜欢你的。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,干嘛要去给别人认可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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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晨很不愿意承认,但是确实是发生了,但是晨还是更愿意相信是药物的作用总算到了。

爸爸背着晨,跟妈妈来到了一个舅爷家。

晨不太懂这些东西,什么去哪里烧纸,给孩子喝什么东西,对于晨来说,通通如过耳云烟。

只有那个舅奶,让她印象深刻。

他们进门时,两位老人迎出来,晨看见,舅奶没有右手。晨作为小辈,不便去打听长辈的事,于是舅奶这右手是怎么回事一直是个迷。

舅奶坐在床上,把晨抱在怀里,嘴里哼哼着听不清歌词的歌,间或夹杂着几声轻轻地叹息。

晨看着舅奶满是皱纹的脸,似乎看见了那长辈整个的过去。

在这次拜访后,晨果然退了烧,没再复发。

只是有些后遗症,只要周遭的温度太热或者自己的体温有异常,脑子里就钻心的疼。

或许总该有些东西,为这次跌至谷底的生活留下一点纪念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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